九．孫兒的疑問
*徐天俠 | 2009年06月
今天是5月22日，星期五，不是吃團圓飯的日子，可也有點這個意味。因為孫兒孫女的姑姐、姑丈和他們剛滿月的小BB，還有爺爺嫲嫲都來了，加上我和丈夫共十一人，聚在女兒家中吃晚飯。除了慶賀又多一位新成員外，也是為姑姐、姑丈和小BB返回上海歡送餞行。
細佬已單獨吃完晚飯，是我餵他吃的。其實平時他完全可以自己吃，是我要享受餵孫兒吃飯的樂趣。家姐不願提前吃，一定要和大家擠在一起，熱熱鬧鬧，又可聽大人說話，有的話雖聽不太懂，但比跟細佬一起吃飯好玩。
滿滿一桌菜，熱呼呼香噴噴。另一個小桌上擺著各種飲料，就是沒有酒。因為我們中間沒有人喝酒。最受歡迎的是爺爺嫲嫲做的上海菜：水芹炒豆腐絲、莧菜燒豆瓣、涼拌萵苣……。每次做薰魚、五香牛𦟌和烤麩，他們都會多做些，留些讓我帶回家。親家知道我丈夫特別喜歡吃這三款上海家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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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女婿放工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女婿放下公文包，脫去西服，洗好手。立即安排座位順序，將各種飲料放在不同的位子前。他看看一切就緒，忙請眾人入席克盡主人職責。
我靠外貼緊丈夫坐，孫女背貼窗靠裡，坐在我對面。女婿可能特意要分開我們，好讓我專心吃飯。丈夫年歲最大，每次都是他先舉杯祝詞。今天也是這樣，等他慶賀的開場白說完，碰杯的叮叮噹噹聲一結束，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菜吃。只聽到高低各異的嚼食聲，一陣陣撲鼻的菜香味……。大家初步填飽了肚子，開始東拉西扯地說家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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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佬獨自一人坐在電視機前的梳化上撥弄著遙控器。我聽到英語、粵語、普通話不停地變換著。他爸爸只是提醒他將聲音調細，沒有干涉他頻繁轉台的事。
突然，細佬驚喜地問道：「點解婆婆係入邊，係公仔箱度咁？（電視機裡）」
聽到細佬的問題，我腦子裡馬上閃出：「《不老傳說》提前播出了？先看了再說。」我第一個離開飯桌坐在梳化上細佬旁觀看。孫女真醒目，沒有費時繞過眾人走出來，而是鑽進桌子下趴著爬出來，所以她是第三個坐下看的觀眾。等大家陸陸續續都聚在電視機前看，我的鏡頭也已播完了。但大家都明白了，這是宣傳預告片，預告明天星期六晚上十點半，亞視本港台將播出節目《不老傳說》。
親戚們仍呆在原地未動，似有餘興未了沒看夠之意。女兒女婿頗感遺憾地說：「這麼短！」。
我解釋說：「宣傳預告片已不算短了。你看到片中有我和你爸爸跳拉丁舞、我化妝打扮、對鏡試穿靚衫，在時裝店櫥窗外觀看，還有兩個大特寫鏡頭，內容已經不少了。」
大家聽完我的話，接著你一言我一語地提出各種問題。我盡量簡單清楚地告訴他們。亞視《不老傳說》節目的張少姐採訪我們時提出了一些有關老人的問題：「怎樣面對，克服對衰老的恐懼心理？對老年人修飾打扮的看法，及長者對服務市場的要求和希望。」
女兒女婿又來盡主人之責了：「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女兒也說：「邊吃邊聊，反正明天晚上就能看到正式播出的節目了。」
大家又紛紛入座，繼續享用豐盛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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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要起身去吃飯，右邊是家姐左邊是細佬按住我不讓走。是呀，細佬的問題還沒解答呢，家姐也一定有問題要問。我笑笑說：「好好好！聽你們提問題。」
看到細佬期待的目光，我對家姐說：「你係家姐，讓細佬先問，好嗎？」
細佬看家姐已點頭答應，指著電視機問：「點降婆婆係入邊，係公仔箱度咁？」
我正在想怎樣清楚又易懂地回答，家姐嘴快，搶著說：「婆婆在入邊就係在公仔箱度囉！」
細佬抓抓頭，看他疑惑的表情，家姐簡單直接的話並沒有解答他的問題，細佬正要說話，又被家姐搶去了：「婆婆，我能入公仔箱度嗎？」
「能，能，一定能！」我笑著說。
細佬按奈不住了，拽拽我的骼膊，懇求地：「婆婆，你快話俾我知，點解你會在公仔箱度咁？」
孫兒求知的慾望讓我感動和驚喜。他的問題既有趣又很複雜，有些技術上的事我也不懂，他們更不可能明白，但我必須回答，盡量深入淺出地解說，讓他們能聽懂。我關了電視機，輕輕地問姐弟倆：「你們經常在家和幼稚園裡表演唱歌、跳舞和普通話朗誦，對嗎？」他倆齊聲回答：「對！」
我接著說：「每回公公都舉著攝像機拍錄你們這些表演，你們都知道吧？」
家姐得意地說：「知道！公公拿來的DVD碟，媽咪在電視機裡放出來，我們都看到了！」
細佬也高興地說：「看到了，我和家姐跟婆婆一起在台上跳恰、恰、恰。」
我接著說：「亞洲電視台一位王叔叔舉著攝影機將婆婆說的話、跳的舞拍錄下來，做成DVD碟片，通過電視發射台播放出來，我們都看到了……」
「看到了，看到了！」姐弟倆異口同聲地答道。
「係囉，所以婆婆係公仔箱度囉！」我說。
家姐睜著圓溜溜的大眼問：「公公就係那個UNCLE王，對嗎？」
細佬認真地說：「係囉，我啲就係婆婆咁！」
看他們興喜的表情，聽他們說出的話，姐弟倆似乎聽懂了我的解說。我知道他們仍有很多的問題要相互研究探討，便抽身回到飯桌，不時還回過頭去看，見他們指手劃腳，津津有味地在嘀咕著甚麼。
不一會，聽到家姐用普通話誦詩。我示意大家說話輕點，他們接受了，目光卻射向我後面。
我回頭一看，差點「噗哧」笑出來，忙捂住咀。我看到細佬握住一個筆筒舉在眼前瞄準著家姐。他右腳伸前，腳尖著地，左腳向右腳併合，左膝彎屈，就跟拉丁的牛仔舞中鷄步（CHICKEN WALKS）的女步一樣。可能他看我們練牛仔舞時，很喜歡我跳的這個動作，便在這兒用上了。
大家忍住笑屏住氣息，專注地欣賞姐弟倆的表演。
只見細佬慢慢圍繞著家姐「拍攝」……。聽家姐朗誦完了，立馬將「鏡頭」對著我們這些觀眾，嚷嚷著：「拍手，拍手，說AGAIN！」
我們都聽話地鼓掌，有的說：「再來一個，再唸一遍！」有的說：「AGAIN
，AGAIN！」
細佬看我們都照做了，又把「鏡頭」對準家姐，輕聲命令道：「敬禮，謝幕！」
家姐乖乖地給大家鞠了一躬。
我們實在憋不住了，一邊哈哈大笑，一邊使勁鼓掌。這陣掌聲當然是給細佬的。
飯菜已經涼透，我們心裡卻熱呼呼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2009年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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