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春 真 是 無 敵 ， 社 會 都 在 寵 幸 他 們 。 但 青 春 只 佔 人 生 十 來 光 載 ； 而 老 年 ， 都 可 長 至 漫 漫 數 十 年 歲 。 難 怪 有 人 說 「 人 生 苦 短 」 ， 說 這 句 話 的 人 可 能 青 春 一 過 ， 生 命 已 再 無 生 趣 ， 世 界 已 將 他 忽 視 。

　 　 去 護 老 院 探 望 外 婆 ， 乘 天 氣 回 暖 ， 帶 她 出 去 散 步 散 心 。

　 　 行 向 休 憩 公 園 的 路 上 ， 老 人 家 一 手 緊 持 扶 杖 ， 一 手 握 我 手 ， 短 短 兩 個 街 口 的 路 程 ， 對 腳 力 退 化 的 她 非 常 漫 長 。 但 有 機 會 脫 離 一 下 護 老 院 的 範 圍 局 限 ， 到 外 面 呼 吸 「 人 間 」 的 氣 息 ， 她 又 非 常 珍 惜 這 短 暫 一 刻 ， 盡 量 勉 力 而 行 。

　 　 外 婆 已 患 了 老 年 短 期 記 憶 喪 失 ， 雖 未 至 老 年 痴 呆 ， 但 總 有 一 些 心 中 鬱 結 ， 講 話 也 是 重 覆 又 重 覆 。

　 　 「 我 的 命 太 長 了 。 拖 累 你 。 還 好 有 你 ， 否 則 真 不 知 會 怎 樣 。 」 老 人 循 環 覆 述 的 話 ， 最 初 聽 了 ， 我 感 到 心 裡 陣 陣 難 過 ， 但 時 間 一 長 ， 我 開 始 感 到 這 些 話 裡 另 有 其 他 啟 示 。

　 　 我 開 始 想 ， 我 曾 經 年 青 ， 只 求 夢 想 不 計 付 出 ， 我 邁 向 成 熟 ， 努 力 耕 耘 盡 力 承 擔 ， 但 當 人 付 出 過 承 擔 過 ， 人 終 有 一 天 會 老 ， 終 會 失 去 力 量 ， 當 我 去 到 老 年 之 時 ， 世 界 又 會 待 我 如 何 ？

　 　 這 不 是 個 別 人 的 命 運 問 題 。 這 不 是 貧 富 有 別 的 問 題 。

　 　 這 是 我 們 抱 甚 麼 態 度 關 心 老 人 的 問 題 。 這 是 電 台 有 否 兼 顧 其 他 老 人 的 問 題 。 這 是 財 政 司 除 了 照 顧 自 己 父 親 ， 也 是 否 兼 顧 其 他 老 人 的 問 題 。 這 是 董 建 華 也 會 很 快 遭 遇 到 的 現 實 問 題 。

　 　 扶 外 婆 散 步 之 時 ， 陽 光 照 在 她 的 紅 色 綿 鞋 之 上 ， 我 發 覺 她 穿 這 雙 鞋 子 已 經 太 熱 ， 我 疏 忽 了 替 她 換 對 薄 鞋 。

　 　 我 想 起 她 曾 經 把 我 照 顧 得 非 常 仔 細 ， 我 卻 照 顧 她 如 此 粗 疏 。

　 　 她 給 了 我 她 的 一 生 ， 直 至 今 天 ， 她 還 給 我 最 後 一 點 啟 示 ： 她 提 醒 我 ， 人 應 該 如 何 面 對 老 去 ， 人 應 該 如 何 對 待 老 人 ！ ！

□ 趙 良 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