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年 ， 是 季 羨 林 的 90 大 壽 。 對 於 這 位 曾 經 歷 二 次 大 戰 及 文 革 磨 難 的 老 人 家 來 說 ， 生 命 似 乎 就 是 要 與 他 開 玩 笑 ， 永 遠 不 盡 如 意 。 只 是 ， 季 老 並 未 有 甚 麼 抱 怨 ， 為 了 彌 補 昔 日 的 時 間 ， 他 就 是 在 90 歲 之 年 ， 也 願 多 花 一 點 時 間 在 學 問 上 ， 從 未 讓 自 己 閒 下 來 。 

　 　 每 天 清 晨 4 時 半 ， 北 京 大 學 的 朗 潤 園 的 13 號 公 寓 總 見 一 盞 燈 清 清 明 明 的 亮 起 來 ， 那 是 季 羨 林 近 40 年 來 的 生 活 作 息 。 早 起 ， 就 拿 著 放 大 鏡 伏 案 的 讀 讀 寫 寫 ， 一 日 不 讀 書 不 寫 字 ， 就 是 不 舒 暢 。 

　 　 這 位 北 京 大 學 唯 一 一 位 的 終 身 教 授 ， 精 通 英 、 德 、 法 文 ， 又 對 俄 文 、 斯 拉 夫 文 、 阿 拉 伯 文 有 所 涉 獵 ， 就 是 一 位 語 言 專 家 ， 他 曾 說 ： 「 他 們 曾 問 我 學 這 些 冷 門 的 文 字 ， 對 國 家 有 用 沒 有 ？ 我 說 ， 學 得 好 ， 都 有 用 ， 學 不 好 ， 甚 麼 都 沒 有 用 。 」 那 刻 ， 他 就 是 肯 定 自 己 所 作 的 ， 而 且 相 當 篤 定 。 

　 　 學 習 上 的 困 難 ， 從 來 不 是 季 羨 林 所 考 慮 的 ， 只 要 ， 值 得 。 83 歲 的 時 候 ， 他 每 天 騎 單 車 往 返 圖 書 館 ， 用 了 兩 年 時 間 ， 就 完 成 了 《 糖 史 》 ， 80 萬 字 ， 成 了 他 人 生 最 重 要 的 一 筆 ， 也 最 驕 傲 。 

　 　 文 革 一 役 ， 季 羨 林 被 定 為 反 革 命 ， 整 整 十 年 ， 就 在 牛 棚 度 日 。 被 批 鬥 時 ， 他 就 擋 著 頭 說 ： 「 你 打 甚 麼 也 可 以 ， 就 是 別 打 頭 。 」 他 知 道 ， 要 保 住 自 己 的 腦 袋 ， 留 待 日 後 可 用 。 他 曾 說 ： 「 文 革 過 後 好 多 年 ， 我 才 從 半 人 半 鬼 中 重 拾 做 人 的 樂 趣 ， 但 文 革 的 傷 口 仍 然 不 時 忍 忍 作 痛 。 」 在 中 國 當 知 識 份 子 ， 對 他 來 說 ， 很 苦 ， 他 又 說 過 ， 如 果 可 以 選 擇 ， 走 甚 麼 路 也 好 ， 就 是 別 當 知 識 份 子 。 

　 　 在 苦 澀 中 熬 過 來 ， 季 羨 林 自 覺 人 生 中 有 太 多 的 不 完 滿 ， 「 是 苦 ， 因 為 這 生 有 太 多 的 不 完 美 ， 但 不 完 美 才 是 人 生 。 」 矛 盾 之 餘 ， 也 道 出 了 他 另 方 面 的 豁 然 。 

　 　 90 歲 ， 季 老 無 疑 健 康 得 很 ， 他 說 話 幽 默 ， 思 維 敏 銳 。 又 常 笑 說 道 ， 以 他 的 身 體 ， 活 到 一 百 歲 應 該 不 成 問 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