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八 七 期 二 零 零 一 年 七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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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 然 發 現 半 新 不 舊 的 外 衣 穿 了 一 個 洞 。 在 年 輕 時 代 , 早 必 把 它 棄 掉 ; 如 今 漸 漸 懂 得 惜 物 , 只 好 從 簡 陋 的 針 線 盒 中 拿 出 針 線 , 胡 亂 在 撕 破 的 地 方 左 穿 右 插 , 拉 拉 扯 扯 。 幸 好 衣 服 顏 色 深 沉 , 洞 口 又 在 不 顯 眼 的 地 方 , 否 則 因 我 手 工 低 劣 而 擴 大 的 疤 痕 坦 露 眼 前 , 肯 定 會 使 人 難 過 。

    談 起 針 黹 , 不 可 以 不 提 提 我 已 去 世 的 祖 母 。

    祖 母 的 脾 氣 雖 然 出 名 火 爆 , 但 所 有 認 識 她 的 人 都 會 稱 讚 和 懷 念 她 一 流 的 針 線 功 夫 。 我 是 個 粗 心 大 意 的 人 , 所 以 從 不 能 明 白 一 個 性 格 極 其 急 燥 和 主 觀 的 人 , 怎 能 有 恆 久 的 耐 性 和 細 緻 的 功 夫 , 數 十 年 來 從 不 間 斷 地 做 刺 繡 , 製 衣 裳 , 編 毛 衣 , 直 至 去 世 的 日 子 。

    祖 母 曾 在 位 於 佐 敦 道 的 英 國 兵 房 工 作 多 年 , 為 軍 人 修 補 衣 服 和 在 衣 物 上 繡 上 名 字 等 記 號 。 退 休 後 , 在 家 裡 除 照 顧 我 們 三 兄 弟 和 看 報 紙 買 字 花 外 , 就 是 不 斷 的 替 自 己 做 衣 服 : 給 自 己 量 身 度 尺 , 剪 布 裁 料 , 一 針 一 線 地 縫 好 一 件 衣 裳 , 穿 上 一 段 時 間 , 然 後 細 心 地 把 它 拆 掉 , 換 過 衣 料 , 轉 個 款 式 , 又 再 把 衣 服 重 做 。 相 信 是 勤 動 腦 筋 和 不 斷 使 用 手 指 及 眼 睛 的 原 故 , 祖 母 在 八 十 多 歲 的 時 候 , 仍 是 頭 腦 靈 活 , 視 覺 不 差 , 手 腳 敏 捷 。

    她 有 一 個 原 本 是 曲 奇 餅 盒 的 針 線 盒 , 內 裡 有 很 多 奇 珍 異 物 。 在 眾 多 不 同 顏 色 、 大 小 、 形 狀 、 款 式 、 用 途 的 針 線 、 鈕 扣 、 針 頂 等 百 寶 中 , 我 最 愛 把 玩 一 磚 有 如 手 掌 心 大 小 的 臘 塊 。 由 於 祖 母 用 它 替 衣 線 上 臘 和 做 針 座 , 臘 塊 上 面 刻 著 千 萬 條 互 相 交 錯 的 線 跡 和 數 不 清 的 針 孔 。 每 次 摸 著 這 塊 陪 伴 祖 母 數 十 年 的 臘 塊 , 總 使 我 不 禁 想 起 她 臉 上 密 密 的 皺 紋 和 絲 絲 的 白 髮 。 祖 母 也 曾 在 軍 營 附 近 的 一 間 天 主 教 中 學 當 校 工 , 更 領 了 洗 加 入 教 會 。 因 為 她 的 緣 故 , 當 時 除 父 親 外 , 母 親 和 我 們 三 兄 弟 也 緊 隨 她 領 洗 了 。 數 年 前 , 父 親 已 達 六 十 多 歲 , 亦 加 入 了 教 會 。 由 祖 母 接 受 天 主 教 信 仰 開 始 , 傳 到 我 的 三 個 孩 子 , 我 們 一 家 已 是 四 代 教 友 了 。

    心 中 一 直 感 謝 祖 母 的 穿 針 引 線 , 不 只 因 她 精 工 細 意 地 修 補 家 中 各 人 的 衣 物 , 更 為 她 把 一 份 寶 貴 的 信 仰 傳 帶 給 我 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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