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 年 前 ， 已 屆 九 十 高 齡 的 巴 金 （ 1904－ ） 曾 在 一 篇 文 章 中 說 ： 「 因 為 病 ， 我 的 確 服 老 了 ， 現 在 我 的 行 動 不 便 ， 寫 字 很 吃 力 ， 精 力 體 力 都 在 不 斷 地 衰 退 ， 以 後 我 很 難 發 表 作 品 了 。 但 是 我 不 甘 心 沈 默 。 我 最 後 還 要 用 行 動 來 証 明 我 所 寫 的 和 我 所 說 的 到 底 是 真 是 假 ， 說 明 我 自 己 是 一 個 怎 樣 的 人 。 」 

　 　 巴 金 自 90 歲 起 每 天 依 然 伏 案 工 作 八 九 小 時 ， 在 校 對 他 的 《 巴 金 全 集 》 之 時 ， 手 顫 抖 得 根 本 無 法 握 筆 ， 一 次 次 拿 上 ， 又 一 次 次 跌 下 ， 總 要 反 覆 十 次 才 能 握 住 ， 有 時 寫 著 寫 著 手 指 不 動 ， 更 以 左 手 推 右 手 把 要 寫 的 字 完 成 。 讀 巴 金 晚 年 的 作 品 時 ， 讀 者 可 要 記 得 ， 他 的 每 字 每 句 都 是 由 沈 重 的 生 命 寫 成 ， 一 點 也 不 簡 單 。 自 去 年 2 月 份 ， 巴 老 的 肺 部 受 嚴 重 感 染 ， 整 天 只 能 躺 臥 病 床 ， 唯 難 以 言 聲 、 不 能 寫 作 、 更 無 法 行 動 。 

　 　 巴 金 是 中 國 五 四 時 期 碩 果 僅 存 的 文 學 大 家 ， 有 著 傳 統 文 人 知 識 份 子 的 崇 高 理 想 ， 一 日 為 人 ， 就 得 為 社 會 發 光 發 熱 。 巴 金 的 晚 年 有 三 件 大 事 需 要 自 己 完 成 ， 一 是 創 作 《 隨 想 錄 》 ； 二 是 編 校 《 巴 金 全 集 》 ； 三 是 建 立 中 國 現 代 文 學 館 ， 從 1980 年 （ 時 巴 金 76 歲 ） 起 ， 巴 金 就 有 建 館 的 想 法 ， 並 落 實 籌 辦 ， 他 希 望 能 夠 把 「 五 四 」 以 來 用 華 文 寫 作 的 海 內 外 作 家 的 全 部 作 品 及 其 創 作 檔 案 收 集 起 來 ， 集 中 展 示 ， 從 意 義 上 ， 就 是 展 示 新 文 學 的 輝 煌 成 果 。 近 21 年 來 ， 巴 金 都 為 中 國 現 代 文 物 館 而 操 心 ， 他 帶 頭 捐 出 自 己 15 萬 元 的 儲 蓄 ， 另 又 把 自 己 珍 藏 的 圖 書 、 雜 誌 、 報 紙 、 手 稿 、 書 信 、 照 片 、 文 物 捐 給 文 學 館 ， 前 後 多 達 七 千 多 件 。 

　 　 這 些 年 來 ， 巴 金 喜 愛 引 用 音 樂 家 柴 可 夫 斯 基 的 話 ： 「 如 果 你 在 自 己 身 上 找 不 到 歡 樂 ， 你 就 到 人 民 中 去 吧 ， 你 會 相 信 在 苦 難 的 生 活 中 仍 然 存 在 著 歡 樂 。 」 這 大 概 也 是 巴 老 長 久 以 來 對 抗 頑 疾 的 精 神 狀 態 。 

◆ 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