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龍 城 陳 伯 靠 售 賣 疳 積 散 過 活 ， 為 吸 引 路 人 ， 養 起 猴 子 來 。 為 生 計 ， 在 街 上 與 猴 子 耍 把 戲 ， 縱 然 未 至 令 人 捧 腹 ， 至 少 也 令 街 上 多 個 話 題 ， 多 一 種 街 頭 點 滴 。 數 十 年 下 來 ， 老 人 與 猴 ， 成 為 香 港 街 景 一 部 分 ， 在 街 上 雜 耍 一 番 ， 也 是 陳 伯 生 命 的 一 部 分 。
陳 伯 與 猴 子 的 歷 史 ， 就 是 在 香 港 為 口 奔 馳 的 累 積 ； 可 惜 ， 官 方 忽 然 祭 起 保 護 動 物 法 令 ， 說 起 文 明 城 市 話 ， 將 猴 子 帶 走 ， 留 下 陳 伯 自 個 兒 在 街 上 獨 力 支 撐 ， 人 扮 猴 ， 人 扮 人 ， 本 是 二 而 一 ， 一 而 二 的 拍 檔 ， 變 了 獨 憔 悴 的 詩 人 。 陳 伯 在 街 頭 的 紇 活 ， 沒 有 甚 麼 部 門 理 會 ， 他 如 何 排 遣 白 天 的 光 陰 ， 也 並 非 甚 麼 部 門 的 份 內 事 。 問 題 是 ， 究 竟 誰 可 充 當 猴 子 與 陳 伯 為 伍 ， 與 陳 伯 為 伴 。
近 九 十 多 歲 的 陳 伯 ， 要 的 是 保 持 了 四 十 年 的 售 賣 生 涯 ， 他 即 使 有 個 兒 子 ， 但 莫 非 要 他 的 兒 子 扮 猴 子 與 他 在 街 上 兜 售 ？ 陳 伯 的 生 活 是 四 十 年 的 累 積 ， 改 變 了 生 活 其 中 的 一 個 環 節 ， 就 等 於 改 變 了 全 部 。 政 府 官 員 沒 理 會 長 者 的 生 活 方 式 本 是 生 活 的 全 部 事 實 ， 只 顧 保 留 官 威 ， 彰 顯 官 場 權 力 ， 而 忽 視 法 例 與 官 僚 作 風 的 無 情 。

　 　 長 者 以 個 人 在 生 命 中 點 點 滴 滴 累 積 下 來 的 生 活 細 碎 ， 是 珍 貴 而 又 實 在 ， 無 論 東 西 事 情 人 物 ， 總 會 惹 起 份 份 種 種 的 思 念 ， 現 今 政 府 對 長 者 、 對 文 物 、 對 歷 史 ， 都 視 如 敝 屣 ， 沒 有 思 量 如 何 好 好 保 留 。

　 　 陳 伯 的 街 頭 賣 藥 的 日 子 不 再 為 香 港 街 頭 文 化 添 色 彩 ， 反 而 在 回 憶 中 永 遠 帶 著 對 「 金 鷹 」 的 懸 念 與 愁 思 。

◆ 何 國 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