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有 涯 ， 那 是 不 爭 事 實 。 藝 術 家 對 生 命 課 題 往 往 看 得 清 晰 透 澈 ， 面 對 有 涯 生 命 ， 以 藝 術 戰 鬥 到 底 。 孟 克 （ Edwrd Munch, 1863-1944 ） 的 畫 作 大 部 分 觸 及 生 命 、 愛 與 死 亡 的 三 大 主 題 。 這 位 挪 威 畫 家 被 稱 為 表 現 主 義 的 先 驅 者 。 表 現 主 義 乃 一 種 近 乎 法 國 野 獸 派 的 繪 畫 方 法 ， 特 徵 是 喜 用 厚 厚 的 顏 色 、 明 顯 的 輪 廓 線 ， 配 合 強 烈 的 情 緒 抽 象 語 言 ─ ─ 顏 色 ， 以 凝 視 現 實 的 矛 盾 ， 在 精 神 上 作 人 性 的 啟 示 。

　 　 面 對 老 年 ， 孟 克 並 非 持 擁 抱 態 度 ， 相 反 過 得 不 甚 稱 意 ， 他 曾 對 朋 友 表 示 說 ： 「 長 老 這 回 事 一 點 也 不 有 趣 ， 於 死 亦 然 ， 但 我 們 都 沒 有 更 佳 的 選 擇 。 」 面 對 老 與 死 亡 這 些 課 題 ， 孟 克 選 擇 誠 實 觀 照 ， 而 不 是 一 面 倒 的 逃 避 ， 並 以 畫 作 記 下 他 的 內 心 感 受 。 對 自 小 生 長 於 貼 近 死 亡 與 頑 疾 家 庭 的 孟 克 來 說 ， 死 亡 概 念 早 無 形 在 他 的 心 中 植 根 ， 無 時 無 刻 不 為 孟 克 帶 來 不 安 與 恐 懼 。 步 入 晚 年 ， 孟 克 的 自 畫 像 作 品 正 好 是 他 對 生 命 與 老 年 的 檢 視 與 觀 照 ， 其 藝 術 作 品 ， 無 時 無 刻 不 作 出 自 省 與 剖 析 ， 大 概 是 他 的 日 常 狀 態 。

　 　 一 九 三 ○ 年 ， 孟 克 六 十 七 歲 ， 開 始 受 到 眼 疾 之 苦 ， 一 度 幾 乎 失 明 ， 對 一 個 極 度 依 賴 視 覺 創 作 的 畫 家 來 說 ， 無 疑 是 雙 重 打 擊 。 自 此 ， 孟 克 只 得 減 少 創 作 ， 但 未 曾 停 止 。 在 他 七 十 多 歲 時 ， 他 曾 告 訴 他 的 醫 生 說 ： 「 我 的 後 半 生 是 努 力 去 站 起 來 ， 我 的 路 時 常 伴 著 深 淵 。 」 的 而 且 確 ， 孟 克 身 邊 的 親 人 都 先 他 去 世 ， 他 的 晚 年 孤 獨 得 很 。

　 　 可 以 說 ， 孟 克 的 藝 術 一 直 描 繪 人 世 間 種 種 無 法 抵 擋 的 無 助 感 ， 以 宗 教 性 暗 喻 現 世 的 焦 慮 ， 探 討 的 都 是 生 老 病 死 等 哲 理 層 面 課 題 ， 為 後 世 留 下 不 少 不 朽 之 作 。 孟 克 對 以 上 課 題 ， 可 沒 有 告 訴 我 們 要 如 何 面 對 、 如 何 自 處 ， 更 重 要 的 ， 其 實 是 他 歷 年 來 那 種 對 自 我 的 坦 率 省 視 態 度 ， 比 起 任 何 一 句 積 極 的 座 右 銘 ， 他 的 畫 作 、 他 的 創 作 精 神 ， 其 實 說 得 更 多 、 更 深 。 一 九 四 四 年 一 月 二 十 三 日 下 午 ， 孟 克 病 逝 ， 剛 好 是 他 八 十 歲 生 日 後 的 一 個 月 。

◆ 陳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