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零 年 我 在 英 國 大 學 畢 業 。 我 當 時 的 女 朋 友 （ 即 現 在 的 太 太 亞 月 ） 和 我 結 伴 到 歐 洲 旅 行 。 經 過 三 十 多 天 的 東 奔 西 跑 ， 我 們 緊 拮 的 盤 川 已 差 不 多 耗 盡 ， 體 力 也 開 始 不 支 ， 因 而 對 餘 下 行 程 的 興 致 也 減 退 了 。

　 　 從 法 國 乘 火 車 往 意 大 利 途 中 ， 我 們 與 一 雙 老 夫 婦 同 坐 於 一 車 廂 內 。 這 對 夫 婦 年 約 六 十 餘 歲 ； 男 的 看 似 飽 學 之 士 ， 身 材 健 碩 ， 自 有 威 嚴 。 女 的 面 帶 微 笑 ， 慈 祥 友 善 ， 給 人 一 份 親 切 的 感 覺 。 他 們 各 自 看 書 ， 不 時 低 聲 交 談 。 老 太 太 每 看 完 一 段 文 章 ， 便 往 車 窗 外 望 ， 我 相 信 她 在 咀 嚼 書 本 內 容 ， 與 作 者 神 交 。 我 不 期 然 對 這 雙 充 滿 自 信 、 悠 然 自 得 的 老 人 家 產 生 了 一 份 羨 慕 ， 想 與 他 們 親 近 。

　 　 我 們 四 人 不 約 而 同 地 因 火 車 窗 外 美 麗 的 景 色 而 欣 悅 ， 亦 從 而 打 開 了 話 匣 子 。 不 出 所 料 ， 老 先 生 是 位 大 學 教 授 ， 正 和 太 太 回 德 國 的 祖 家 與 孩 子 團 聚 。 我 們 的 話 題 十 分 廣 泛 ， 由 學 術 、 歐 洲 的 風 土 人 情 和 文 化 、 中 國 及 香 港 的 情 況 、 我 們 在 旅 途 中 的 見 聞 和 遇 到 的 困 難 等 等 都 涉 及 了 ； 大 家 暢 談 甚 歡 ， 輕 鬆 愉 快 。 由 於 我 們 對 意 大 利 的 情 況 不 清 楚 ， 老 太 太 主 動 的 向 火 車 上 其 他 的 乘 客 給 我 們 搜 集 資 料 ， 帶 給 我 們 不 少 方 便 。

　 　 不 覺 火 車 已 經 到 達 意 大 利 ， 老 夫 婦 親 切 地 與 我 們 握 手 道 別 。 亞 月 忽 然 驚 叫 起 來 ， 連 聲 說 道 ： 「 多 謝 ！ 不 好 ！ 」

　 　 原 來 老 太 太 暗 地 裡 把 一 些 金 錢 放 在 掌 中 ， ， 趁 與 亞 月 握 手 時 賜 予 我 們 。

　 　 老 太 太 懇 切 的 請 求 我 們 接 受 他 們 的 好 意 。 她 說 ： 「 我 們 明 白 你 們 年 輕 人 旅 費 不 多 。 我 們 的 孩 子 也 曾 如 你 們 一 樣 以 少 量 的 盤 川 四 處 跑 。 孩 子 告 訴 我 們 ， 在 他 困 難 的 時 候 ， 幸 得 有 一 對 夫 婦 幫 助 他 。 我 們 現 在 所 作 的 ， 只 是 報 答 那 雙 夫 婦 ， 也 鼓 勵 你 們 上 路 ， 增 廣 見 聞 。 」

　 　 我 們 十 分 感 激 老 夫 婦 的 好 意 。 由 於 我 們 表 明 不 會 接 受 他 們 的 金 錢 ， 老 夫 婦 沒 有 勉 強 我 們 ， 並 且 禮 貌 地 祝 福 我 們 一 路 平 安 。

　 　 心 裡 希 望 當 我 和 太 太 年 老 時 ， 能 有 這 雙 老 夫 婦 一 樣 的 見 識 和 胸 襟 ： 夫 妻 間 有 各 自 的 空 間 ， 不 斷 學 習 外 ， 給 後 輩 幫 忙 時 卻 又 尊 重 他 們 的 意 願 。

　 　 差 不 多 十 年 了 ， 許 多 旅 途 中 的 所 見 所 聞 早 已 忘 記 ， 但 這 雙 老 夫 婦 的 一 點 一 滴 ， 仍 清 晰 可 見 的 浮 現 在 我 的 腦 海 中 。

□ 亞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