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0 期

　 　 詩 人 魯 藜 在 七 十 高 齡 時 ， 最 引 人 注 目 的 兩 件 事 ， 一 是 他 的 新 詩 ， 二 是 他 的 頭 髮 。 這 裡 只 談 頭 髮 。

　 　 他 年 長 時 出 版 的 「 天 青 集 」 首 版 ， 由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印 了 九 千 冊 ， 轉 瞬 便 已 售 罄 。 在 那 本 詩 集 的 扉 頁 處 ， 有 一 張 他 昂 首 遠 視 的 照 片 ， 可 以 見 到 他 那 一 頭 灰 白 頭 髮 ， 人 們 見 到 他 時 ， 竟 是 頭 髮 灰 黑 ， 沒 有 經 過 染 色 ， 因 此 引 起 大 家 的 興 趣 ， 他 也 興 味 盎 然 地 談 白 髮 轉 黑 的 經 過 。

　 　 他 在 天 津 有 個 親 戚 ， 是 一 名 中 醫 ， 手 中 有 一 條 秘 方 ， 是 用 多 種 中 藥 配 合 ， 每 週 煎 服 一 劑 ， 他 一 連 服 了 一 個 時 期 ， 本 來 灰 白 一 片 的 頭 髮 ， 便 變 成 現 在 的 樣 子 ； 可 是 如 果 不 再 服 藥 ， 灰 黑 頭 髮 又 會 變 回 灰 白 了 。

　 　 此 一 黑 髮 秘 方 如 果 公 開 ， 必 會 有 益 世 道 ， 可 惜 的 是 那 位 中 醫 一 直 秘 藏 不 宣 ， 聽 的 人 可 望 而 不 可 即 ， 只 嘆 一 句 遺 憾 。

　 　 其 實 在 我 看 來 ， 七 十 歲 的 老 人 ， 理 應 白 髮 飄 飛 了 ， 仍 見 一 頭 烏 髮 ， 那 才 叫 不 順 眼 ， 因 此 寧 可 看 見 一 頭 飛 霜 的 魯 藜 ， 詩 人 嘛 ， 何 況 還 是 瘦 瘦 的 ， 矍 鑠 儀 容 再 襯 一 頭 白 髮 ， 詩 人 的 形 象 豈 不 更 為 飄 逸 ？ 不 見 畢 朔 望 雖 是 胖 敦 敦 的 ， 幸 而 那 一 頭 白 髮 ， 使 他 看 來 仍 像 個 詩 人 。

　 　 幾 年 前 當 白 髮 新 來 時 ， 天 天 在 拔 ， 總 覺 得 它 不 該 來 得 那 麼 早 ， 後 來 拔 不 勝 拔 ， 漸 漸 就 服 了 ， 歲 月 侵 人 ， 實 在 也 不 由 得 人 去 頑 抗 ， 只 好 改 而 對 它 們 認 同 ， 承 認 它 們 來 得 也 是 時 候 。 唐 人 元 稹 在 他 的 「 悟 憚 三 首 」 中 ， 就 有 這 樣 的 結 語 ： 「 莫 驚 頭 欲 白 ， 禪 觀 老 彌 深 。 」 大 抵 白 髮 是 從 智 慧 的 沃 土 上 生 長 出 來 的 。

◆ 張 君 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