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3 期

　 　 「 唔 好 �� 我 身 邊 出 現 ， 快 �� 走 ， 唔 死 都 冇 用 。 唔 �� 我 咒 你 ， 病 死 都 冇 人 來 睇 你 ， 幾 十 歲 朋 友 都 冇 個 ， 唔 知 你 點 做 人 … … 。 」 站 在 常 去 幫 襯 的 成 衣 檔 外 ， 聽 著 那 花 甲 女 店 主 大 聲 喝 罵 她 癱 坐 在 輪 椅 上 的 另 一 半 ， 心 底 裡 一 股 寒 氣 直 冒 。 

　 　 一 串 串 惡 毒 的 詛 咒 沒 完 沒 了 ， 很 難 想 像 那 些 說 話 既 能 說 出 口 ， 又 衝 著 和 自 己 同 衿 共 枕 數 十 載 的 老 伴 而 來 。 

　 　 我 和 身 旁 賣 童 裝 的 女 東 主 都 不 禁 搖 搖 頭 ， 店 東 更 歎 口 氣 說 ： 「 天 天 如 是 ， 好 似 前 世 欠 佢 咁 ！ 」 

　 　 那 輪 椅 上 的 老 伯 面 無 表 情 ， 一 聲 不 哼 ， 反 倒 是 照 顧 他 的 印 傭 很 醒 目 地 推 著 他 急 步 走 了 。 也 許 是 她 明 白 ， 再 留 下 ， 嘈 吵 聲 更 不 絕 耳 ； 也 許 是 她 已 習 慣 用 這 方 法 處 理 此 事 了 。 

　 　 看 著 老 伯 衰 弱 的 身 軀 走 遠 ， 他 呆 若 木 雞 的 表 情 令 我 由 心 底 替 他 難 受 ： 誰 想 生 病 ？ 誰 想 喪 失 自 顧 能 力 ？ 病 了 ， 家 人 不 但 不 同 情 ， 還 每 天 羞 辱 ， 這 種 折 磨 比 病 魔 更 具 殺 傷 力 ， 老 伯 的 日 子 怎 會 好 過 、 臉 上 怎 會 綻 放 笑 容 ？ 他 以 冷 冰 冰 回 應 冷 酷 無 情 的 咒 罵 ， 似 是 最 無 聲 的 抗 議 。 

　 　 我 們 都 知 道 婚 姻 是 承 諾 ， 是 一 生 中 最 美 的 約 定 。 但 人 生 路 上 ， 總 有 起 落 ， 能 患 難 與 共 、 互 相 照 顧 、 白 頭 偕 老 的 夫 妻 ， 才 叫 人 羨 煞 。 這 要 經 歷 無 數 挫 折 、 體 諒 、 包 容 ， 而 像 這 花 甲 女 店 主 把 老 伴 折 騰 、 羞 辱 得 連 做 人 的 尊 嚴 都 欠 缺 ， 如 此 怨 毒 是 仇 是 恨 肯 定 不 是 愛 ， 幾 十 年 可 是 如 何 走 過 的 ？ 

　 　 我 常 想 ： 夜 闌 人 靜 ， 如 果 她 反 躬 自 問 ， 輪 椅 上 的 是 她 可 怎 辦 ？ 她 還 會 這 麼 惡 毒 嗎 ？ 

 ◆ 宋 淑 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