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9 期

　 　 杜 葉 錫 恩 ， 積 極 服 務 香 港 社 群 五 十 多 年 ， 今 天 九 十 多 歲 的 長 者 ， 精 神 矍 鑠 ， 對 公 義 、 對 教 育 的 信 念 ， 一 如 既 往 ， 熱 情 不 減 。

　 　 跟 杜 葉 錫 恩 女 士 做 訪 問 ， 到 她 的 住 處 慕 光 英 文 書 院 去 。 那 日 中 午 的 校 園 竟 然 出 奇 的 靜 ， 原 來 是 熱 鬧 過 後 — 學 校 剛 舉 行 了 五 十 週 年 校 慶 紀 念 活 動 (1955-2006 年 ) ， 學 生 當 天 放 假 。 教 育 家 就 像 她 親 手 創 辦 的 學 校 一 樣 ， 無 論 是 鬧 哄 哄 的 時 刻 ， 還 是 靜 寂 的 日 子 ， 於 陰 晴 寒 暑 ， 她 總 會 守 護 著 。

飲 食 簡 單 健 康 來

　 　 穿 著 素 淨 藍 衫 灰 裙 的 杜 太 ， 雖 然 看 來 有 點 瘦 削 ， 但 精 神 奕 奕 ， 腰 肢 挺 直 ， 相 比 來 到 學 校 的 中 青 兩 代 訪 問 者 還 要 精 靈 ， 思 路 還 要 清 晰 縝 密 ， 只 是 左 耳 有 點 不 靈 光 。 問 杜 太 的 養 生 之 道 ， 原 來 甚 為 簡 單 — — 熱 誠 工 作 、 不 煙 不 酒 、 不 多 吃 。 杜 太 說 ， 中 國 菜 稍 嫌 肥 膩 味 濃 ， 她 喜 歡 吃 三 文 治 等 輕 巧 膳 食 ， 愛 飲 茶 和 喝 果 汁 ， 還 喝 很 多 的 奶 ， 吃 得 定 時 、 吃 得 不 過 飽 。

　 　 杜 葉 錫 恩 從 來 都 不 喜 歡 入 廚 ， 她 認 為 花 那 麼 多 時 間 煮 食 ， 只 是 為 十 來 分 鐘 的 吃 並 不 划 算 。 這 算 不 算 是 反 映 了 她 的 價 值 觀 ， 善 用 時 間 ， 但 不 為 個 人 ？

作 育 英 才 志 仍 堅

　 　 問 她 為 自 己 做 過 什 麼 ， 她 總 是 說 不 著 。 她 的 工 作 、 她 的 滿 足 感 、 她 的 快 樂 是 來 自 服 務 他 人 ， 樂 此 不 疲 。 今 天 依 然 堅 持 工 作 ， 除 了 是 一 貫 的 信 念 支 持 外 ， 現 在 還 多 了 一 點 點 別 的 因 素 ： 全 心 投 入 工 作 ， 原 來 可 以 幫 助 自 己 減 輕 對 伴 侶 離 世 的 傷 感 。

　 　 鶼 鰈 情 深 的 杜 學 魁 葉 錫 恩 夫 婦 ， 相 識 於 五 十 年 代 ， 由 抱 負 相 同 一 起 辦 學 的 工 作 拍 檔 ， 到 八 十 年 代 中 期 結 成 夫 妻 ， 相 交 相 知 五 十 年 ， 杜 學 魁 先 生 在 二 零 零 一 年 底 離 世 ， 到 今 天 訪 問 者 來 問 ， 杜 太 還 是 難 過 ， 轉 頭 談 著 一 起 扶 持 的 日 子 。

　 　 杜 葉 錫 恩 一 九 一 三 年 生 於 英 國 ， 二 次 大 戰 後 隨 傳 教 士 丈 夫 到 中 國 南 昌 市 傳 教 ， 五 十 年 代 初 轉 到 香 港 。 不 過 當 時 的 葉 錫 恩 已 對 所 屬 教 會 的 原 教 主 義 感 到 不 滿 ， 也 看 到 外 國 人 對 中 國 人 的 自 大 狂 傲 ， 她 父 親 給 她 的 公 義 心 重 新 發 熱 ， 她 掙 掉 教 會 的 束 縛 ， 開 展 了 為 香 港 貧 民 的 教 育 工 作 。 和 她 一 起 努 力 的 是 一 位 教 友 - 來 自 內 蒙 的 杜 學 魁 。

　 　 跟 不 少 五 十 年 代 到 來 香 港 的 內 地 人 一 樣 ， 杜 學 魁 當 時 不 名 一 文 ， 有 的 是 學 識 及 熱 誠 。 杜 太 笑 說 ， 杜 學 魁 當 時 靠 租 書 維 生 ， 但 他 會 因 為 一 些 書 不 大 合 適 小 孩 看 而 拒 租 。 他 們 及 另 一 位 教 友 戴 中 先 生 在 1954 年 9 月 開 始 招 收 了 第 一 批 學 生 ， 這 所 慕 光 中 學 的 校 園 就 只 是 一 個 搭 蓋 起 來 的 軍 用 帳 篷 ， 杜 學 魁 教 中 文 及 歷 史 ， 葉 錫 恩 教 其 他 科 目 ， 當 然 還 包 括 她 擅 長 的 體 育 運 動 。

　 　 杜 太 說 起 她 會 為 杜 學 魁 翻 譯 中 文 ， 對 方 也 為 她 準 備 中 文 ， 互 相 補 足 。 校 務 上 ， 兩 者 是 校 監 校 長 的 好 拍 檔 ； 社 會 服 務 上 ， 葉 錫 恩 1963 年 開 始 其 三 十 多 年 的 市 政 局 議 員 生 涯 ， 1988 至 95 年 更 身 兼 立 法 會 議 員 之 職 ， 杜 先 生 一 直 是 她 的 競 選 經 理 。 而 杜 學 魁 是 香 港 撒 瑪 利 亞 防 止 自 殺 會 創 辦 人 ， 亦 是 紀 念 抗 日 受 難 同 胞 聯 合 會 創 辦 人 ； 兩 人 服 務 社 群 的 心 是 這 樣 的 一 致 。

為 民 請 命 全 投 入

　 　 一 顆 公 義 心 ， 令 葉 錫 恩 由 辦 學 開 始 ， 終 身 投 入 了 爭 取 公 義 的 行 動 。 辦 學 的 開 首 幾 年 ， 葉 錫 恩 要 出 外 兼 職 教 書 及 補 習 賺 錢 來 支 持 慕 光 中 學 的 經 費 。 她 並 沒 有 因 為 忙 於 學 校 而 忘 了 身 邊 的 人 和 事 。 並 非 權 貴 的 葉 錫 恩 ， 只 是 因 她 樂 於 助 人 ， 而 且 是 英 國 人 ， 不 少 人 走 來 請 她 幫 忙 ， 包 括 小 販 、 小 巴 司 機 、 木 屋 居 民 等 。

　 　 無 論 是 自 己 辦 學 的 經 驗 ， 或 者 求 助 者 的 遭 遇 ， 她 見 盡 當 時 不 理 民 間 疾 苦 的 官 僚 作 風 和 貪 污 惡 習 ， 如 何 奔 波 及 投 訴 也 是 徒 勞 的 多 。 相 信 不 少 長 者 都 會 記 得 貪 污 深 深 影 響 著 五 十 至 七 十 年 代 的 香 港 ， 他 們 都 跟 葉 錫 恩 一 樣 感 同 身 受 ， 甚 至 身 受 其 害 。

　 　 直 至 1973 年 麥 理 浩 爵 士 成 為 香 港 的 總 督 ， 她 的 游 說 及 努 力 終 見 成 績 — 廉 政 專 員 公 署 成 立 。 曾 任 港 督 麥 理 浩 爵 士 秘 書 的 李 麗 娟 都 曾 指 出 ， 廉 署 成 立 ， 葉 錫 恩 發 揮 了 一 定 的 推 動 力 。

　 　 杜 葉 錫 恩 為 民 請 命 ， 敢 言 敢 做 敢 於 挑 戰 政 府 ， 為 她 帶 來 更 多 的 求 助 人 ， 也 帶 來 以 後 幾 十 年 不 停 止 的 社 會 服 務 。

社 會 肯 定 存 公 義

　 　 她 多 年 的 工 作 得 到 社 會 的 肯 定 ， 她 的 名 字 後 面 接 連 的 是 令 人 目 眩 的 稱 謂 ， 來 自 政 府 的 大 紫 荊 勳 賢 、 CBE ； 來 自 大 學 頒 授 的 榮 譽 社 會 科 學 博 士 ； 來 自 民 間 的 民 主 先 鋒 、 平 民 喉 舌 … … 。

　 　 問 杜 葉 錫 恩 既 有 權 位 ， 可 曾 心 生 得 意 ， 她 的 反 應 是 從 沒 有 這 個 念 頭 ， 她 解 釋 議 員 之 位 只 是 助 人 的 工 具 ， 對 她 沒 有 其 他 意 義 。 杜 太 說 她 父 親 一 生 用 勞 力 換 取 家 庭 溫 飽 ， 但 他 仍 顧 及 別 人 ， 深 信 人 生 而 平 等 ， 是 他 把 為 人 服 務 及 爭 取 公 義 的 信 念 灌 輸 給 她 。 可 惜 父 親 早 在 她 於 內 地 傳 教 時 逝 世 ， 所 以 沒 法 知 道 她 這 幾 十 年 所 做 到 的 事 ， 說 來 不 無 傷 感 。

　 　 相 信 她 的 父 親 一 定 會 高 興 女 兒 實 現 了 他 的 志 願 ， 但 相 信 他 不 會 想 到 的 是 ， 女 兒 發 光 發 熱 的 地 方 竟 是 離 祖 家 十 萬 八 千 里 外 的 香 港 。

　 　 杜 葉 錫 恩 近 年 把 書 畫 藏 品 、 郵 票 以 至 市 民 送 贈 的 感 謝 紀 念 品 拍 賣 ， 目 的 不 是 為 己 ， 而 是 將 拍 賣 所 得 作 為 慕 光 書 院 或 其 他 慈 善 團 體 經 費 之 用 。

關 心 社 會 永 不 倦

　 　 杜 太 也 將 自 己 一 批 文 獻 紀 錄 捐 了 給 浸 會 大 學 ， 館 藏 於 區 樹 洪 紀 念 圖 書 館 ， 這 個 「 杜 葉 錫 恩 檔 案 」 公 開 予 公 眾 閱 覽 。 這 批 文 獻 是 她 歷 年 來 在 香 港 從 事 各 項 公 職 服 務 的 文 件 紀 錄 ， 換 言 之 是 見 證 香 港 社 會 變 遷 的 紀 錄 ， 是 了 解 香 港 社 會 發 展 的 珍 貴 資 料 。

　 　 今 天 ， 雖 然 早 已 卸 下 議 員 之 職 ， 但 杜 太 並 沒 有 放 下 社 會 事 務 的 念 頭 。 她 每 天 準 時 在 學 校 工 作 、 關 心 社 會 、 跟 進 不 公 義 之 事 、 接 受 訪 問 、 寫 信 到 報 章 發 表 意 見 、 針 貶 時 弊 。 杜 太 說 ， 一 人 一 票 也 未 必 確 保 社 會 有 公 義 ， 她 希 望 大 家 在 爭 取 民 主 的 時 候 ， 不 要 忘 記 作 公 義 之 事 。

　 　 五 十 多 年 服 務 基 層 及 政 治 路 上 的 經 驗 及 體 會 ， 又 豈 是 匆 匆 九 十 分 鐘 所 可 細 及 ？ 送 客 到 階 前 的 杜 葉 錫 恩 女 士 ， 縱 非 站 在 社 會 運 動 的 前 線 ， 但 對 香 港 的 熱 誠 ， 一 如 訪 問 當 天 的 冬 日 陽 光 ， 雖 不 熾 烈 但 溫 熱 依 然 。　 　

◆ 趙 佩 卿 妙 想 天 地 寫 作 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