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

　　全球老年人口雖然不斷的增長，但大眾傳媒似乎並沒有給予長者更多「亮相」的機會，究竟是甚麼原因？長者在大眾傳媒中出現的機會十分有限，那麼哪些長者有較大機會在傳媒曝光？哪些長者會被奪這些機會？

長者是「不易看見」的社群

　　在美國，傳播學大師葛本納領導了一群研究員做了一項「文化指數」的研究，其中一個部分觀察各個年齡組別的社群在電視出現的機會，附圖是他們在一九九四至九七年期間收集的電視角色資料，以一九九五年的美國人口調查作一比較。結果發現青年及中年人在電視出現的比率，遠遠高出他們在實際人口中的比例，而長者及兒童則剛好相反，在電視中的角色比例，遠遠低於實際人口比例。

　　從圖表中我們可以見到，女性三十五歲以後，在電視上出現的次數就開始劇減，五十歲以後就基本上在熒光幕上消失，即老婆婆在電視上極少擔當角色。至於男性，達到五十歲時也開始在電視上減少出現次數，六十五歲之後也在電視上消失。

　　這個調查告訴大家，傳媒塑造的世界與現實世界有著極大的距離。在現實世界中，由於醫療及社會保障的進步，人類壽命增長，長者的數目不斷增加，圖中我們可見五十至七十五歲的美國長者，佔該國人口一個十分可觀的比例，但在電視世界中，他們只是偶然出現，可以說是屬於「不易看見」的社群。打一個比喻，如果一位外星人來到地球，單是看電視，準以為美國人在五、六十歲之後都壽終正寢了。

　　電視是主流媒介，電視上的長者低比率代表了大眾傳媒漠視了他們。其實美國近年也有一些暢銷雜誌以長者為對象；電視也有名為「黃金歲月」的處境喜劇，以四位上了年紀的女士為主角，但這些都是屬於少數例子。整體來說，長者在大眾傳媒上是得不到應有的重視。

　　當然這個現象並不局限在美國，香港的情況也大同小異。縱觀電影、電視和電台節目，老人角色寥寥可數，長者當主角的更絕無僅有；至於報章雜誌，也比較少報導長者的消息。最近香港電台電視部，可能是為了配合國際長者年，特別製作了一輯老人節自「百老薈」，以長者為主角，講述他們的生活及文化經驗，這輯節目是一個例外，是極為難得的製作，亦只有公營電視台才有空間創作這類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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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者無法討好廣告商

　　中外傳媒忽視長者，這與長者在經濟上及社會地位上屬弱勢社群有關。傳媒經營者十分重視他們製作的節目和資訊能否吸引具消費力的讀者及觀眾，若果吸引不到這些受眾，傳媒機構的廣告收益會受到嚴重影響。長者的消費力及購買力比較低，對廣告商完全無號召力，故此傳媒亦不會特別製作一些與長者的生活有直接關係的節目去吸引長者觀眾收看。此外，傳媒亦存在一些偏見，認為青春美麗的樣貌普羅觀眾才喜歡看，充滿皺紋的面孔（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女性）會把觀眾趕跑；朝氣勃勃的故事才有市場價值，垂暮之年的事物讀者觀眾不會感興趣。加上近年本港的傳媒被市場導向的哲學統領，賺錢幾乎成為傳媒機構的唯一目標，而讀者口味成為新聞工作及節目製作的最重要指標，在這盤生意經之下，長者作為弱勢社群自然不得曝光或出鏡。

　
權勢與傳媒曝光率掛金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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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者能在傳媒中亮相的不多，究竟那些長者能夠得到這些機會是值得討論的。根據筆者的觀察，有權有勢、有名有利的長者，才比較容易有機會在傳媒曝光。老人政治上台，年紀大的政治人物就有較大機會在傳媒出現，例如俄羅斯的葉利欽、美國的布殊、中國的江澤民、香港的董建華等。香港電台近年製作多輯「傑出華人系列」，裏面有不少是上了年紀的人物，如查良庸、黃永玉、李嘉誠、楊振寧、貝聿銘等。他們崇高的社會地位和事業成就令他們及他們的故事有機會和觀眾見面。而社交名人何鴻燊也上了年紀，他的名氣亦令他經常見報。

　
　　至於缺乏權位財勢的普通長者，就難得在傳媒中出現。資深演員在劇集中通常擔任不吃重的閒角，而在新聞中出現的長者，更是屬於貧窮、孤寂、體弱、被遺棄及缺乏朋友的可憐人物。所以，除了少部分有權勢的長者能在傳媒以正面形象出現之外，大部分的都得不到傳媒的注意，就算得到注意也屬負面形象居多。另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婆婆比公公在傳媒出現的機會更少，她們的傳媒形象更負面更可憐。這一點其實很容易理解，因為女性地位一直不高，上了年紀的女性就更易遭到漠視。

社會權力結構和長者形象

　　社會上各個社群在傳媒上出現的機會並不均等，強勢社群資源多權勢高，故此能夠在傳媒中得到多些曝光機會，弱勢社群資源少社會地位低，就容易受傳媒忽視，故此社會裏的權力結構直接影響傳媒對各個社群的形象塑造。長者屬弱勢社群，想突破權力結構去改善傳媒中的長者形象並不容易，但並非不可能。女權運動的展開及婦解分子對女性定型的積極批判，對改善傳媒的婦女形象及增加女性主管傳媒的機會大有幫助。長者及老人團體必須採取社會運動式的積極行動，去影響傳媒及教育傳媒工作者，希望能夠逐步改善長者在傳媒中的曝光率及形象，尤其是為那些沒有權勢的長者改正他們的老弱無助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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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月蓮　香港浸會大學新聞系助理教授

第二六四期		一九九九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