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難料
* 衞達明 | 2016年01月
日前談及印傭，並曾論及我家印傭的精明打算；這計劃雖然不能說是天衣無縫，但確實是一種聰明措施。她的家庭除親生兩兒子外，長子已有自己家庭，幼子正在當地大學唸書，還有一位讀初中的收養女。這孩子說來身世可憐，是印傭的鄰居，在她髫齡時，父母雙亡，寄養於外婆家，而她的外婆家境困難，饔飧（音孫，晚飱也）不繼，這時候我家印傭的母親仍健在，這孩子很乖巧，經常幫助老人家，有如自己親人，印傭丈夫頗欣賞這孩子的好意，徵得其妻同意後，收養這孩子為養女，反正自己還未有女兒，難得有這精靈乖巧的孩子。收養後，送她入讀小學，繼而升讀初中，而家中一切事務這孩子打理得井井有條，頗賺得這位乾爹喜悅。
印傭的長子自高中畢業後，無心向學，從而在雅加達的姨丈公司裡當建築行業散工。而他的女友是附近村莊的居民，她的雙親先後去世，與姊姊相依為命，住在先人遺下的屋舍；既然男友是附近居民，亦樂得早日結婚，尋得一處好歸宿，2013年印傭長子結婚時，她曾請假回國，參加婚禮。今年秋季知道長子患病，亦曾用盡多年來累積假期，請假22天回家，迨至兒子稍為好轉，於九月七日回來復工。
事隔72天，於11月19日傍晚，我正在午睡中被她哭泣聲吵醒。原來她接獲家人報訊，知道長子病危，進食任何東西，也嘔吐殆盡，目前正癱瘓在床，排泄亦在床上，是以她接到電話後，立即請求回國，提前領取本月份薪金，並取得單程回國機票後，於21日凌晨離開家門，乘搭A10機場巴士前往赤鱲角，乘早班航機返回雅加達。原來從雅加達回到她的家鄉，要四小時車程。在返鄉途中，接獲家人來電話，說她的長子已魂歸天國。兩星期後接到的印傭電話，問問何日返港復工？答道：「依照印尼習例，要為死者作40天祈禱，令逝去者的靈魂，才可升上天堂。」至於回港復工，則云：「2016年元旦。」
自印傭離去後，老伴乃失明者，家中事務則由我承擔。也曾想過，僱用一臨時工人，但時薪昂貴，同時不易搵人。所謂家務，說來簡單，其實是一樁複雜而繁瑣的事。例如每天買餸菜、煮飯、掃地、拖地、洗衫、熨衫，甚至清潔廁所……等等。我的腰痠背痛，剛告初期痊癒，而又來承擔家務，當真不簡單，為了節省開支，惟有鼓起勇氣，堅持下去，祈求上帝賜我力量，直至印傭回來。
在寧靜的環境中，我曾記起，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印傭本來構思前景十分美麗，丈夫健碩，在雅加達襟兄的公司作建築散工，長子自立門戶，有媳婦、有男孫，另一兒子正在當地大學唸書，收養得一養女，由她照顧家務，有自己的房子，有幾畝田地，自己在外傭工，每月有港幣四千二百多元匯返家鄉，前景一片光明。怎料晴天霹靂，長子突然去世，二十歲剛出頭的媳婦，會否撫孤守節，令她擔心。家庭驟然遭此巨變，令她陷入極度傷心；她是家庭經濟支柱，相信回港後，會好好工作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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