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怨自然消
*老 牛 | 2009年08月
魯教授退休不久便生病了：中風。初發很輕微，很快復元，可惜病情反覆，一次比一次嚴重，終於不能行動，雙手也不能操縱自如，什麼也要靠人服侍。
他好勝心重，自視甚高，最愛對人吹毛求疪，肆口譏彈，結怨很多，一旦病倒，便沒有什麼知交上門探問，除了退休前共事近十年的董教授。董教授未嘗不遭受他的攻擊，只不過沒有回敬，表面上仍然是朋友。
然而董教授來過幾次便絕迹了。魯夫人等了又等，等得不耐煩，便撥電話去問。董教授說他不是不想去探魯教授，以前不是去過好幾次麼？原意就無非表示關懷，向病人安慰幾句，作一些鼓勵。可是細察魯教授的神情，對他的好意似乎不能接受，甚至產生反感。個中關鍵可能是兩個人同樣年紀，同時退休，而一個健康，一個病重；病重的面對健康的難免不勝感慨，傷心。因為這個緣故，他才不敢再去探病。魯夫人聽到，便只有流淚長嘆。
幾個月後魯教授蒙主寵召，得大解脫。他的幾個兒女從外地回來，商量為先人舉行一個風光的喪禮，請來神父、詩班，做安息彌撒，還要找個有點地位的前輩來報告他的生平事迹．魯夫人想來想去，又想到董教授，就撥電話拜托，董教授毫不推辭，還向她索取一些資料。
舉殯那天靈堂上也有幾個魯教授生前同事和學生。他們都知道魯教授講過董教授不少的壞話，猜想董教授的報告裡會有些絃外之音，對魯教授明褒暗貶，出乎意料之外，他們聽不到一句半句，而喪禮也功德圓滿。
事後有人問董教授為什麼對魯教授毫無嫌怨。董教授說魯教授講的壞話實在無損於自己，置諸不理反倒乾手淨腳。當年既然忍得，現在何須再提？而且死人燈籠例報大數，敘述死者生平事亦也只宜隱惡揚善，才不會失職，失禮，還可以讓其家屬在哀傷中得到點安慰，又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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