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港 回 歸 後 ， 特 區 政 府 的 施 政 重 點 包 括 房 屋 、 教 育 和 長 者 的 照 顧 三 方 面 ， 特 首 亦 設 立 了 安 老 事 務 委 員 會 以 推 動 安 老 事 務 。 但 另 一 方 面 ， 政 府 在 整 體 社 會 服 務 的 撥 款 安 排 上 卻 越 來 越 傾 向 考 慮 「 用 者 自 付 」 的 原 則 ， 以 香 港 目 前 的 經 濟 低 增 長 時 期 ， 這 樣 的 取 向 似 是 大 勢 所 趨 。 但 這 樣 的 考 慮 會 否 與 「 老 有 所 養 ， 老 有 所 屬 ， 老 有 所 為 」 的 政 策 違 背 而 令 長 者 的 福 祉 受 損 呢 ？

「 用 者 自 付 」 的 由 來

　 　 「 用 者 自 付 」 其 實 是 很 多 國 家 削 減 社 會 服 務 開 支 的 方 法 ， 始 於 八 十 年 代 初 西 方 工 業 社 會 詬 病 的 沉 重 福 利 開 支 ， 對 國 家 經 濟 構 成 負 擔 。 因 此 削 減 福 利 開 支 便 可 減 輕 對 經 濟 的 負 累 ， 此 外 注 入 市 場 規 律 可 以 提 升 效 率 ， 亦 能 更 有 效 使 用 公 共 資 源 。

香 港 的 境 況

　 　 香 港 政 府 一 向 實 行 謹 慎 的 理 財 原 則 ， 著 重 量 入 為 出 的 開 支 預 算 ， 政 府 一 直 都 認 為 福 利 開 支 太 大 會 影 響 經 濟 。 因 此 ， 社 會 服 務 的 發 展 決 不 可 令 經 濟 發 展 受 阻 ， 市 民 應 懂 得 自 力 更 生 。 這 些 原 則 與 「 用 者 自 付 」 背 後 的 理 念 十 分 合 。 香 港 因 此 也 明 顯 地 逐 步 實 行 「 用 者 自 付 」 的 原 則 ， 例 如 房 屋 方 面 。

房 屋 方 面

　 　 在 八 四 年 公 共 房 屋 編 配 建 議 施 行 了 「 富 戶 」 政 策 ， 強 調 使 用 者 的 經 濟 能 力 與 使 用 服 務 時 所 付 款 額 掛 勾 。 經 多 番 「 推 銷 」 後 而 終 於 實 行 的 出 售 公 屋 計 劃 更 是 引 入 市 場 經 營 規 律 的 最 佳 例 證 。 醫 療 方 面

　 　 醫 管 局 的 「 史 葛 報 告 書 」 強 調 收 回 成 本 。 九 三 年 的 「 促 進 健 康 諮 詢 文 件 」 亦 同 樣 強 調 收 回 成 本 ， 更 建 議 設 立 質 素 接 近 私 家 病 床 的 乙 級 病 床 ， 強 調 的 同 樣 是 令 市 民 的 「 購 買 力 」 與 所 得 服 務 質 素 掛 勾 。 新 近 公 布 的 「 哈 佛 報 告 書 」 亦 鼓 吹 相 似 的 收 回 成 本 原 則 和 考 慮 因 素 。

社 會 福 利 服 務

　 　 在 社 會 福 利 服 務 方 面 ， 「 跨 越 九 十 年 代 香 港 社 會 福 利 白 皮 書 」 中 明 確 指 出 ， 有 能 力 付 出 費 用 的 人 士 ， 在 適 當 時 應 該 負 擔 部 分 或 全 部 費 用 。 白 皮 書 亦 強 調 提 供 服 務 時 也 須 收 到 最 大 的 成 本 效 益 。 九 四 年 的 「 老 人 服 務 工 作 小 組 報 告 書 」 中 除 呼 應 「 用 者 自 付 」 的 原 則 外 ， 更 鼓 勵 發 展 自 負 盈 虧 的 服 務 ， 以 切 合 「 夾 心 階 層 」 的 需 要 和 經 濟 能 力 來 安 排 服 務 。 去 年 公 布 的 「 德 勤 顧 問 報 告 書 」 更 提 出 要 進 行 長 者 的 經 濟 狀 況 調 查 ， 讓 服 務 使 用 者 可 按 本 身 經 濟 能 力 支 付 服 務 費 用 ， 以 分 擔 服 務 成 本 。

　 　 從 以 上 各 類 相 關 的 社 會 服 務 發 展 來 看 ， 我 們 不 難 發 現 政 府 正 逐 步 擴 大 落 實 「 用 者 自 付 」 的 原 則 ， 究 竟 這 些 發 展 會 對 長 者 有 甚 麼 影 響 呢 ？

「 用 者 自 付 」 的 幾 個 重 要 課 題

　 　 「 用 者 自 付 」 歸 根 究 底 就 是 要 引 入 市 場 經 營 規 律 ， 強 調 使 用 者 的 購 買 能 力 ， 以 價 格 機 制 來 調 節 供 求 ， 並 收 回 成 本 。 若 凡 事 按 此 規 律 出 發 ， 服 務 就 會 變 成 商 品 化 。 質 素 與 使 用 者 付 出 的 費 用 掛 勾 ， 誰 付 得 多 便 可 享 受 較 好 的 服 務 。 服 務 使 用 者 遂 可 有 更 多 選 擇 ， 但 我 們 須 注 重 下 列 問 題 。

「 夾 心 層 」 的 重 擔

　 　 首 先 ， 這 原 則 視 付 款 能 力 為 一 個 極 重 要 的 因 素 ， 這 會 容 易 造 成 服 務 提 供 者 傾 向 安 排 易 於 收 回 成 本 ， 甚 或 獲 利 的 服 務 ， 而 忽 略 了 有 真 正 需 要 但 經 濟 條 件 較 差 的 使 用 者 。 這 情 況 在 香 港 對 長 者 的 影 響 相 信 會 極 大 。 政 府 固 然 會 為 受 社 會 保 障 安 全 網 中 的 長 者 支 付 服 務 費 用 ， 但 部 分 長 者 既 不 合 申 領 綜 援 資 格 ， 而 經 濟 條 件 也 不 及 的 「 夾 心 階 層 」 ， 他 們 自 付 能 力 有 限 ， 生 活 也 變 得 百 上 加 斤 。

　 　 為 解 除 這 憂 慮 ， 有 人 或 會 建 議 將 「 自 付 線 」 上 移 ， 令 更 多 人 獲 資 助 ， 但 卻 需 要 接 受 入 息 或 資 產 審 查 ， 但 子 女 的 收 入 或 是 子 女 供 養 金 額 應 否 計 算 在 內 呢 ？ 況 且 審 查 所 需 的 行 政 費 用 或 許 已 抵 銷 了 服 務 收 得 的 費 用 ， 令 到 審 查 變 成 費 時 失 事 。

「 二 等 消 費 人 」 的 出 現

　 　 假 若 付 款 能 力 與 服 務 質 素 掛 勾 ， 那 些 不 能 或 不 願 負 擔 較 昂 貴 服 務 費 的 長 者 ， 就 只 能 使 用 質 素 較 低 的 服 務 。 這 無 疑 會 令 服 務 分 成 等 級 ， 不 少 長 者 因 退 休 沒 有 收 入 而 會 審 慎 消 費 ， 定 會 傾 向 選 擇 廉 宜 的 服 務 ， 成 為 「 二 等 消 費 者 」 ， 可 能 在 社 會 上 不 能 較 有 尊 嚴 地 生 活 。

自 由 選 擇 的 神 話

　 　 市 場 經 營 規 律 亦 十 分 強 調 市 場 資 料 的 掌 握 和 自 由 選 擇 。 舉 例 來 說 ， 我 們 可 從 廣 告 得 知 那 間 超 市 的 食 油 較 廉 宜 ， 便 可 以 前 往 購 買 。 這 就 是 所 謂 行 使 自 由 選 擇 權 。 這 亦 是 鼓 吹 「 用 者 自 付 」 者 強 調 的 優 點 之 一 。 但 要 掌 握 所 有 資 料 ， 作 全 面 比 較 並 非 易 事 。 此 外 長 者 相 對 地 對 新 事 物 的 適 應 力 較 弱 ， 而 不 及 其 他 年 齡 人 士 。 若 一 名 長 者 因 選 擇 了 一 間 劣 質 的 安 老 院 而 造 成 身 心 的 傷 害 ， 以 至 不 信 任 院 舍 人 員 ， 而 拒 絕 繼 續 入 住 ， 後 果 可 以 是 相 當 嚴 重 。

誰 定 需 要

　 　 另 一 個 與 選 擇 權 有 關 的 問 題 是 社 會 服 務 的 使 用 與 否 並 不 是 百 分 百 的 自 由 。 日 常 生 活 中 我 們 可 以 選 擇 中 菜 或 西 餐 ， 甚 至 不 吃 東 西 。 但 社 會 服 務 就 複 雜 得 多 ， 就 以 醫 療 服 務 為 例 ， 我 們 是 經 診 斷 後 由 醫 生 告 訴 我 們 病 況 （ 需 要 ） 如 何 ， 應 接 受 何 種 治 療 （ 服 務 ） 。 根 本 這 就 是 一 種 專 業 的 診 斷 ， 而 非 單 方 面 純 由 使 用 者 自 選 便 可 決 定 。 因 此 「 用 者 自 付 」 所 鼓 吹 的 選 擇 自 由 不 一 定 在 相 關 中 出 現 。

政 府 有 責 照 顧 長 者

　 　 社 會 服 務 的 經 費 主 要 來 自 稅 收 、 捐 款 和 收 費 ， 若 照 顧 長 者 的 責 任 完 全 由 政 府 肩 負 ， 則 只 會 令 人 擔 心 。 正 如 西 方 工 業 社 會 所 憂 慮 的 稅 收 銳 增 拖 累 社 會 及 經 濟 的 發 展 。 但 我 們 也 不 可 以 以 「 用 者 自 付 」 來 作 幌 子 ， 推 卻 政 府 應 承 擔 的 責 任 。 政 府 絕 不 可 以 借 此 完 全 抽 身 ， 只 強 調 自 我 照 顧 的 重 要 。 政 府 必 須 建 立 一 個 真 正 可 令 長 者 可 以 無 憂 自 選 的 生 活 保 障 制 度 ， 好 讓 長 者 成 為 「 真 正 消 費 人 」 。 此 外 ， 亦 需 要 充 份 了 解 長 者 的 需 要 和 期 望 ， 免 他 們 就 是 有 力 「 購 買 」 也 只 是 得 服 務 無 所 用 ， 甚 或 得 不 償 失 。 香 港 若 要 在 照 顧 長 者 的 服 務 上 多 實 施 「 用 者 自 付 」 ， 則 必 須 充 份 諮 詢 各 方 ， 聽 取 長 者 的 意 見 ， 這 樣 ， 長 者 才 能 真 正 尊 嚴 地 生 活 。

□ 岑 家 雄 　 老 人 權 益 促 進 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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