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車徑上抵風雨 蒼松勁柏勉人生
*潘佩璆 立法會議員 | 2009年05月
在這裡與大家分享我與一位長者萍水相逢的故事。
我喜愛單車運動已有十多年了，每逢星期日，如時間、天氣許可，我都會踏自行車奔馳於新界的單車徑上，享受沿途的風光、操控機械的滿足感，以及單車運動的速度。十多年來，單車運動帶給我極大的樂趣。其中我最喜歡的路線，是從北區沿村路南下，至吐露港，直達沙田，然後折返，依原路回北區。這條路線途經村莊、農地、花圃、河流、海岸。經過科學園時，如置身在一座座超現代、像科幻電影情景一般的建築物之間。整個行程，景色變化多端，令人目不暇給。
初次遇到賣雪糕汽水的婆婆，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正值盛夏，我一股勁騎單車從北區飛馳到沙田城門河邊一條大橋之下，正感到又渴又餓，於是下車，在大橋的陰影下稍作休息。看著城門河兩岸的景色，享受遠處吹來的微風，疲勞、饑渴的感覺得以稍解。當時心想，如果此時，能喝一瓶凍茶，吃一條冰棍，當是賞心樂事。此時，左邊的小路旁，有一位婆婆，在一位年輕男子幫助下，推著一輛雪糕車，來到橋下。婆婆身裁瘦削嬌小結實，皮膚黝黑，動作靈活。她在那位男子幫助下，撐開陽傘，擺好各式飲品及冰凍食物的樣板，安放好垃圾桶，就開始做生意。一瞬間，跑步的，騎單車的遊人逐漸聚集在婆婆的雪糕車週圍，小孩、大人拿著零錢，向她買食物。
自那天起，我與雪糕婆婆都會不定期地在城門河邊見面，有時她生意較少，我便與她聊天，了解她對生活、生意的看法。有時她比較繁忙，我便獨自在一旁休息，看著一批又一批的顧客滿意地離開。婆婆性格爽朗，樂觀積極，她自食其力，靠自己的一雙手謀生。
前年秋天，我在報上看到一段新聞，說在城門河邊有一位賣雪糕的婆婆為阻止一名失戀的年輕人自殘，竟被對方襲擊，重傷送院。當看到這段新聞時，我心頭一怔，莫非新聞中提到的婆婆，就是我所認識的那一位？
那個星期天，我懷著不安的心情，騎單車來到城門河邊的大橋下。婆婆沒有出現，但在她慣常擺檔的地方卻看到一灘暗紅色的血漬。當下，我心知不妙，婆婆真的受到襲擊，此刻可能正在為生命搏鬥。幸好，從隨後的新聞報道得知，婆婆雖然受傷住院，但沒有生命危險，而那襲擊婆婆的壞蛋，也被當場拘捕。
三個月後的一個星期天，我一如往常，馳車經過城門河橋邊，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那瘦削結實的身型，那黝黑的皮膚，除了婆婆外，還會是誰呢？婆婆看來健康如昔，唯一不同的，是那昔日爽朗的笑容，如今變得略帶不快。
我從婆婆手中接過雪條，傾聽她細訴遇襲的經過，和崎嶇的康復過程。原來當天她早已留意到這個年輕人來意不善。此人先是站在遠處觀察，待顧客群散去後，他才走過來，二話不說，便要婆婆交出財物。婆婆心有不甘，與壞蛋紏纏，對方竟拿出小刀，並用垃圾袋將婆婆罩住毒打，把她打得頭破血流。歹徒搶了雪糕婆婆的錢包和電話，還拿了一條冰棍，才斯斯然離開。此時，有路經的好心人，見義勇為，將歹徒制服，並召來警察，將壞人拘捕了。婆婆身心受創，失了很多血，送進了醫院，經過幾個月的治療，已大致康復。如今，她又回到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地方，繼續為遊人服務。
我一邊聽婆婆傾訴她遇險的經過，一邊凝望著她的身軀和蒼蒼白髮，我感到眼前這瘦小單薄的身軀，實在與她那堅強不屈的精神太不相稱。在婆婆身上，我看到我們身邊無數看似平凡，但其實絕不平凡的長者的縮影。他們經歷了無數風浪，抵住生活的煎熬，但依然談笑自若，樂觀積極面對人生。他們有如蒼勁的松柏，雖經過風吹雨打，卻仍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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