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春節
* 徐天俠 | 2010年04月
(一)
春節，源遠流長，是中國人最重視的佳節。凡是有華人的地方，每年從農曆年三十到正月十五，都會洋溢著濃烈的節日氣氛。
從我有記憶起，每年都盼著過春節。因為有新衣穿，有很多零食吃，正月十五元宵節還有五顏六色的花燈，有“蚌殼精”跳舞…。
七十有餘的我仍與幼時一樣盼著過春節，願望卻明顯不同。相反要特別注意食宿。如不要多吃，不要少睡，不要過於激動，不要…哎呀，限制多多，真有點掃興。不過，那種盼望的喜慶心情，卻始終如一。
今年農曆年三十是公元2010年2月13日，星期六，仍在小女兒家過，因她家有家務助理幫忙，有鋼琴，便於孩子們表演餘興。
大女兒盧洪每年都會帶著孩子來香港和我們團聚。今年也不例外，不過大孫女繼湘不會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安排，說要抓緊假期打工賺錢。理由很充份，通個電話算了。
（二）
今年團圓飯夠氣派，有兩桌。孩子多了坐不開，只得多設一席。
香噴噴的菜餚既豐富，款式又多：什麼北方水餃，印度咖哩，廣東燒味，潮州小炒…等等，當然最受歡迎的還是親家做的上海家鄉菜。
雖然每年的團圓飯都是一邊吃喝，一邊傾偈談笑，但那種獨特的家庭溫馨卻不是其他場合能享受到的。正是這個家庭溫馨將四面八方的親人凝聚在一起，農曆年三十團圓飯的古老習俗得以保持。
前幾年家庭春節晚會的主角是繼湘和天方。為了湊興，我和賢楝或小剛會跳拉丁舞。到第三個孫女愛美莉會說話了，即主動地加入了表演行列。有一次天方分別用普通話、英語朗誦完，愛美莉從嫲嫲的腿上驅溜下來站在客廳的表演區，嘰哩呱啦地一會用英語，一會用廣東話朗誦她會講的幾句：「媽咪、爹哋，抱抱、睇睇、飲水…」點點這，指指那。說完，又學著表姐似模似樣地給大家鞠了個躬。看到我們開心地笑，她卻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眨巴眨巴，撲入媽咪的懷中躲藏起來。
現在愛美莉已是一年級小學生，鋼琴已通過了英國皇家音樂學院三級的考試，同時又在學小提琴，她父母說是為了參加學校的管弦學隊。愛美莉現在有個可愛的弟弟―—勞倫斯，也在學鋼琴，女兒女婿對這兩個孩子展現出來的音樂天份很是得意。今天是他們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大家都拭目以待。
（三）
家庭文藝晚會正式開始了！天方和愛美莉各自用普通話、英語朗誦了詩和故事。弟弟也不亦弱，分別用英語和廣東話背誦了兒歌。
輪到鋼琴表演了，誰第一個彈？在表姐妹正互相推讓之時，弟弟卻坐到了鋼琴前。晚會主持（女婿）宣佈：「由小到大，勞倫斯第一個彈、接著是愛美莉、天方最後。」
弟弟等他爹哋說完，由琴櫈上驅溜下來，站在琴旁，面對著我們觀眾，左手放在琴上，右手掌貼在胸下，一臉嚴肅的表情向觀眾注視了一下，微微鞠躬，接著就坐上了琴櫈，兩手平放在腿上，並不開始彈奏。大家正在納悶，聽到主持人鼓起了掌，大家明白了，原來是等待觀眾的歡迎。大家熱情地使勁鼓掌，連我這個最愛笑的婆婆都忍住了笑，大聲而認真地呼喊著：「歡迎勞倫斯表演。」
愛美莉彈奏了自己最得心應手的樂曲。天方彈的是準備考“演奏級”的曲目。她順暢多變的指法，娓娓動聽的樂聲就似春天清澈的小溪裡，涓涓流水的潺潺聲。
壓軸的節目是姐弟倆的小提琴和鋼琴合奏。愛美莉用英文報了演奏的曲目：“MARY HAD A LITTLE LAMB”。弟弟用普通話又說了一次: “瑪麗有一頭小羊”。
看到女兒，女婿臉上那驕傲又緊張的表情，我明白他們在兒女的教育上，確實費了心機、下了功夫。
兩個孩子嚴陣以待，聽到爹哋「一、二、三」的口令立即開始演奏。
才聽了幾個小節，我就忍不住要笑了。小提琴那嘎吱嘎吱拉鋸似的聲音和著鋼琴的生硬節奏，再看看兩個小演奏家認真又醄醉的模樣…哎喲…這情景實在太奇妙，大可樂了。我捂著肚子急忙躲在小櫃的側邊偷偷地笑起來。
女兒走過來，輕輕問：「哪兒不舒服？」
我極力控制自己，在忍不住的偷笑中，斷斷續續地說：「哎喲…肚皮…都…都快笑破了…。」從我邁入“老人”行列後，第一次開心地笑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因我知道老人最忌諱這種笑。心肌梗塞、腦溢血、中風等等都有可能在這種忘形的笑聲中發生。所謂的樂極生悲吧！
我坐在女兒搬來的椅子上稍為平靜地擦著笑著出來的眼淚。正好“動人”的演奏結束了，孫兒孫女跑過來，有點驚詫地問：「婆婆你哭了？」
我一手摟住一個孩子，笑著說：「你們演奏得好，婆婆高興…」
倆個孩子開心了，天真地笑著說：「哈哈…爹哋、媽咪！婆婆高興得哭了！」
這個春節又過去了，可家庭的溫馨卻會一直伴隨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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